婺源茶商俞仰清兴发史

婺源茶商俞仰清兴发史
婺源峡谷春茶网;2015.02.14
文/朱德馨

图片由王鸿平提供

    婺源历史上曾有“士农之家五，商之家三，工之家一”的记载，可谓婺俗多商。婺源产茶历史悠久，茶叶孕育了不少商贾，而近代婺人尤以茶商俞仰清因深得经营之道而显赫一时，在婺商中独领风骚，影响极为深远。
    俞仰清(1902 - 1963年)，字德兴，婺北龙腾村人。其父俞杰然(别号杰然雄)的叔父俞顺，祖上早在饶州(今之波阳)开设“协和昌”茶庄经营绿茶。俞顺无嗣，视侄子俞杰然如同己出，带他在身边让他熟习茶庄经纪。至光绪问，俞顺年事渐高，家无传人，便将茶庄让给俞杰然经管。俞杰然成为“协和昌”主人后，在故里龙腾村土名后山窿的一片山坡上开辟“祥馨永实业花园”种黄白珠兰花提取香精窖茶，开设“祥馨永”茶号，是为婺源加工花茶之始。精制的“珠兰龙井”曾于清宣统二年(1910年)经南洋劝业会评审上报，荣获当时清政府的农工商部金牌奖。后继于民国四年(1915年)以品质最优的殊荣，获在美国旧金山举行的国际“巴拿马万国博鉴会”一等奖。从此，“祥馨永”茶号产制的“珠兰花茶”名声大噪。然而，由于当时的种种原因，“珠兰花茶”虽然打入了国际市场，却未能发挥其应有的名牌效应，饶州“协和昌”的经营竟然日趋衰落，一度陷入困境。此后，俞杰然自感精力不支，毅然将茶庄、茶号的全盘经营主权交给了儿子俞仰清。俞杰然原有二子，次子俞潘海(字德基)不幸少年早逝。因此俞仰清成了他事业上的唯一继承人。俞仰清继承父业，可谓是受命于危难之际。
    俞仰清年轻有为，胆识过人。他虽然只读过私塾，却广见博识。他早在少年时就已是他父亲的得力助手。因此，深谙茶业之道。他胸怀壮志，富有开拓精神，致力创业，锐意图新。他主事后随着“祥馨永”茶号管理的起色，“协和昌”茶庄的经营也很快出现了转机。由于他重质量、重信誉，很快打开了内外销路，逐步在外埠增设销售点，扩大经营，生意逐渐转衰为荣，且历经三十年长盛不衰。他每迈出沉稳的一步，在当时都确属不凡之举:
    民国17年(1928年)，他不惜重资从款县、金华等地大批购进珠兰、茉莉花等花栽培，将“祥馨永实业花园”扩大为广十亩范围的产花基地。继于次年从外地购进高扬程抽水机一台安装自流水，从约有600米之距的龙溪河中引水上山浇花，是为婺源自动化喷灌之始。管道需穿村过巷.避屋绕弯埋设于地下，其工程及耗资之巨，可以想见。
    民国十八年(1929年)，他以全年销出千余担茶叶连本带利之巨资，从德国进口一套茶叶精制加工机械设备，计有柴油机三台，抖筛机、切茶机和六角车色机各一台，在婺源创建了第一座机械化茶叶精制加工厂，开婺源机械制茶之始。当时未通公路，旱路无法长途运输，全靠小船水运，这些重量大的机器，其运输一项，其费时、费力、费资之巨是不难想知的。

图片由王鸿平提供

    次年，为增加资本，他吸收邑内数家茶号入股，“祥誉永”增用“万利”招牌、商标以扩大经营。
    民国19年(1930年)，湖北“沙市茶庄”因故收歇，为继续拓展外销渠道，在上海开设“天山茶庄”。
    日寇侵华时，柴油紧缺，他自己刻苦钻研设计，将柴油机改用煤油。后煤油亦已紧俏，无以为继。民国32年(1943年)，为解决这一难题，当他得知驻守婺源的第二十三集团军司令部有高级机械师时，便特于花山之上举办了一次风味独特的盛宴，露天野餐，专门宴请唐式遵司令等集团军长官。据说宴席上用的野味都是临时猎取的，用的禽畜也是客人请到后才宰杀的，还特意向村中当时任婺源中学校长的俞子静先生借用了一套烧绘有时令唐诗的精制酒具，可见宴会的隆重。唐司令知礼图报，事后派了一名机械师给他。后来将柴油机改烧木炭(煤气)不仅解决了能源，而且还降低了成本。
    俞仰清经营茶叶，不仅重在营销，更着力于创建自己具有一定规模的茶叶精制基地，他不仅在事业上有不断开拓的雄心壮志，而且还有一股锲而不舍的艰苦创业精神。纵观他的茶叶生意之所以兴旺的成因，可知他在改善内部与外部环境条件上是下了功夫的，确有他自己的一套成功的经营之道。简略地说来，有以下几个方面:
    重投人，扩规模。当年俞仰清之父俞杰然从俞顺那里继承下来的茶庄，在当时私有经济的历史条件下，其经营规模并不算小。在俞杰然手里虽然开辟了一个“祥馨永实业花园”，种的花只不过是用以提取香精窖制少量花茶，免于去外地购花或将茶叶运住歙县等地窖制之劳和减少一些成本。除此以外，在事业上不过是守成而已。俞仰清随父在茶叶生意上奔走多年，深知在当时同行业中小资本商号多如牛毛的客观情势下，没有一定的规模和拳头产品，在市场上是没有竞争力的。所以他下决心不惜巨资增加投入，扩大“祥馨永实业花园”的规模和购买机器办茶厂、搞喷灌。由于自己有了充足的花源，茶号又由原来的手工操作改为机械化操作而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全部由自己茶厂窖制拼配的花茶不仅保证了品质，而且大大地增加了吞吐量，还赢得了时间，因此，在市场竞争中有优势。据了解，“祥馨永”鼎盛时期，仅茶号拣茶和花园养花的临时工就有三四百人之多，可见其规模之大。
    重广告，广宣传。俞仰清十分重视广告宣传作用。知道“祥馨永”珠兰花茶虽然创了名牌获了国内外金奖，但还必须借助广告宣传提高知名度来促销。因此，他在各类包装上都印有商标图案或诗文作广告。他用的商标牌号计有祥馨、祥馨永、有利、利达、永利、恒大、恒益等多种。据记栽，印制的商标有“祥馨永”茶厂图案，“喻祥馨花园”图案、“龙腾瑞云”图案等，这些图案都有很好的广告作用。笔者近时亲目所睹的一个容量约二两白酒左右的薄胎瓷纪念杯上见到，绘制有“龙腾瑞云”商标的图案:图为一龙昂首张爪腾舞于瑞云之中，上有一仙女手提花篮似作散花之状，右旁横书“龙腾瑞云商标、分设沙市、协和昌纪念赠品，”左旁直书“厂设徽州婺源祥馨永、精制珠兰龙井，美国赛会奖一等”字样。此种纪念杯是用来赠给购有一定数量花茶的主顾作纪念以起广告作用而扩大影响的。他不仅设计有多种商标作广告，而且还配有一些广告诗，其中具有一定韵味的如协和昌罐头茶上印的盖顶诗:“北源山翠绿丛丛，吸取精华雾露中。换骨轻身传秘奥，涤烦耐渴著奇功。香浮玉盏牙生液，凉透心胸骨有风。寒夜客来茶当酒，至今高傲想坡公。”又如以“兰芳茶庄双客珠兰”冠首的藏头诗:“兰气超群众媚王，芳融瑞草妙浑香。茶名云雾钟黄海，庄群星江近紫阳。双合龙团兼雀舌，害成金粟抵琼桨。珠巩善贾都无各，兰室倾谈好品尝”。抗战时期包装材料紧缺，改变包装后，各包装又特意印上作为解释的四言广告诗:“抗日战争，材料缺乏。改变包装，实在无法。香气不差，内质不杂。内外兼销，零批夏发。”以此告知客户包装改变，内质不变及销售方式。
    另外，还有作为广告的联文。如嵌入“协和昌”字号的联文:
    协力同心均遂意;和气生财必大昌。
    又如因地宣传茶叶功效的联文;
    味有清香，唤醒故都之旧梦;酒消烦国，脚资贡献于新安。
    这些涉及面广的广告，无疑起到了很好的促销作用。
    重信誉，讲质量。俞仰清经营茶叶，始终尊奉“信誉至上”的宗旨。他销售的茶叶除传统的金奖名牌产品“珠兰龙井”外，还有精制各级龙井和珠兰、茉莉花茶、云雾、雨茶、毛峰及家园茶等花色品种。他的茶叶原料大部份来自婺北品质特优的高山云雾茶，精制工艺一丝不苟，窖制、拼配环环把关，坚持质量标准。包装出厂还要进行严格检验。曾在他茶号中共事多年的一位尚还健在的老茶师俞昌盛先生，现已逾八旬高龄，据他回忆说，有一年花茶特别走俏，各地频频催货，供不应求。遇到这样好的行情，有人建议按茶样降些标准，但俞仰清坚持一点不能马虎，始终按质量标准出厂。因此，他的茶叶在市场上有很高的信誉。据说昔日波阳茶庄不下十家，唯独“协和昌”生意最旺。传说他的茶叶还有治病的功效，连茶末都被一些穷苦人家购去饮角。声誉之高，由此可见一斑。凡是有他商标的茶叶都质优货实，更不短斤少两，所以他的茶叶能长久饮誉中外而盛销不衰。
    广设点、增销。茶叶早日脱手，是茶商赚钱关键之一着，俞仰清深明此理，故注重于拓宽销售渠道。他不仅巩固和不断扩大了原有茶庄的经营，而且陆续在各地增设销售网点。他的兴盛时期，除波阳“协和昌”茶庄和“沙市茶庄”外，据有记载的他先后在外就开设有屯溪“徽州协和昌罐头茶庄”、上海“天山茶庄”、南昌“万利茶庄”等;经销点有上海“升昌盛茶栈”、景德镇“汪天泰茶庄”、九江“茂源茶庄”、“万茂茶庄”、吉安“信大吉茶庄”，南昌、“兴盛花园茶庄”、“兴茂花园茶庄”、“华茂花园茶庄”、“致力茶庄”等。各茶庄、销售点之间经常有水客互通信息，内外兼销，一般年销售量可在三千担以上。
    还有，俞仰清多谋善贾，不拘于一种经营形式。茶庄、茶店出口内销兼营，对外大批量生意和零售生意并重，以至民家零斤碎两的买卖他也能满足其需求，而且价廉货稳，买卖公平。所以在其他同行业生意不景气之时，他的茶庄依然顾客盈门。
    再如，俞仰清虽是一方巨贾，却非市侩之流，他敬贤礼士，广交朋友，这对他的生意也自然得益非浅。他商标上的诗文，大都出自乡内老秀才之手。抗战期间，由于外销阻滞和社会不稳定等原因，不少茶号相继倒闭，而他却能独发一家，这得力于一些至友的帮扶用某些权力的保驾护航是不言而喻的。
    婺源茶叶孕育了不少商贾，而他们又促进了婺源的繁荣。茶商俞仰清的发达，更影响和推动了婺源茶业的发展。抗战初期，婺源县内有茶号200余家，仅“祥馨永”茶厂所在地的思口镇现辖境内茶号就有12家之多。解放后，俞仰清专营波阳“协和昌”茶庄，直至1955年前后转为公私合营企业。“样馨永”茶厂的全套机械设备及数百盆花，全部无偿转给了当时县“中茶公司”，为创建国营婺源第一座茶厂作出了贡献。
    俞仰清济困扶贫、乐善好施的善行也一直为乡人景仰。至今村中还常有老辈人说起，他对孤寡老人，每年都要派人送钱送粮上门，其他贫苦人家也是有求必应。乡人有急难即慷慨解囊，村人有灾祸即赴汤蹈火奋不顾身。
    寻迹俞仰清发祥之地，虽然见不到昔日“祥馨永”的兴旺景象，但广可300平方米的茶厂墙垣尚在，安装机器的地脚和抽水机的遗迹依然可见。故居虽已易主，却有一个纪念杯被族人珍藏。步上花山，四间花屋及喷灌设施虽已荡然无存，但方圆十余亩的茶园却一片葱绿，呈现出蓬勃生机。环顾村中，新楼在日光中辉映。村头艳云亭畔已盛立起一座装机容量720千瓦的水电站机房。村中已通公路，随昔大桥的即将通车，交通更为方便。“江山代有人才出”，曾经孕育出一代巨商的这一片热土，正期待着新一代的企业家。(资料来源由；妙手詹德兴 提供)